云德二十三年夏，云国云德帝治下九州三十三座大城出现隐患，因云德帝身患恶疾，遍请名医方士无效，庙堂上下晦暗莫明，人人居安思危，上至王孙贵胄，下至贩夫走卒都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大厦倾覆的危机袭来。
“呦哟，白云飘来哟，水安哦。”
“呦哟，鱼儿起浮哟，雨落哦。”
“哟哟，船家撑竿哟，客稳哦。”
......
“哟哟，龙王回宫哟，团圆哦。”
王老艄公头戴斗笠披蓑衣有规律地摇着船艄，将小船自河水两岸摆渡，嘴里发出嘹亮悠长的号子，那声音穿插回荡在沙淘河上经久不息。
“是时候回去了，不然老婆子要骂人咯。”虽然一上午只接了两个乡里邻人过河，但王老艄公还是喜滋滋的揉捏着腰间并不是多满的粗布钱袋，里面躺着八个大铜子儿，够家里两天的米面。
老艄公王涣在这里摆渡了三十多年，可以说大半辈子的时间都留在了这条沙淘河上，祖孙三代吃穿用度都离不开这条河，大儿子夫妻俩在镇上工坊干活，二儿子上了城里学堂是个能出息的，家里还有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妻和大儿子家开始能帮忙干活的垂髫女娃妞妞。
十几年来家里无病无灾，顺风顺水，生活也有了一定改善，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有时候王老艄公做梦都会乐醒然后坐在家门口望着星月抽两口旱烟。
临近河岸，妞妞扎着两个小丸子头挎着竹篮站在一块半人高的圆石上，不断挥舞着一条小胳膊，她认为只有这样阿公才能一眼注意到她。
这里并不是官渡渡口，只是这里离家稍近些，位置也算平坦能停船才选择在这里停靠。
“阿公，阿婆说家里饭做得早，让我来送饭然后跟你去渡口顺便买些糖糕。”妞妞学着大人的语气说话，试图让自己的话可信些，实际上是她贪玩，想缠着阿公带她买糖吃。
“好好，妞妞越来越懂事了，阿公一会儿就带你去买糖。”王老艄公自然知道妞妞的真实想法，但老人也不戳破，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呢。
他用结实麻绳将船绑在常用的一棵歪脖矮树上，简单收拾后接过竹篮，亲昵的揉了揉妞妞的头，将她抱上船。
这是一条乌蓬船，船身并不大，中间船篷堪堪能容纳四个人，有一张小矮桌，上面放着茶壶和四只茶杯，茶是从附近乡镇讨来的茶叶沫子，茶具也值不了几个钱，船上铺着草席，但很是干净整洁，一眼看出不是随便糊弄的，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
王老艄公看着妞妞郑重的从竹篮里捧着装馒头的海碗和一副碗筷放在小矮桌上，又陆续拿出一盘素菜和一碟咸菜，明明刚刚还不是很饿，也突然有了食欲，坐在草席上大口吃了起来。
“咱家妞妞啊，做事就是认真，再学学针线活，以后大了嫁给好人家肯定是不愁吃穿的，对了，妞妞你有没有看顺眼的小伙子？哪天让你阿婆带你上门看看，多走动几家肯定是对的。”人老了无非就是想着子孙能够幸福安康，王老艄公吃饱后开始规划着孙女的未来。
“阿公，我还小呢，哪有什么看顺眼...”本来盘腿托着腮帮想着一会儿能吃上镇上细糖晶蜜的妞妞，让老艄公的一番话从幻想给拉到了现实，脸上出现一层绯红，扭过头装作生气的样子。
“对对，女大十八变，妞妞还早着呢哈哈哈。”老艄公哈哈大笑。
从小支流顺着到了沙淘河主流上，头上是朦胧日光隔着雾气洒下，两岸密林山石颜色也深了几个色度，前后除了河水只有岸边挂着的朽木飘荡。
“阿公，这附近山里有没有阿爸他们说的妖怪啊。”妞妞呼出一口浅淡白气，明明是正午，可温度降低下来，虽然山里平时就很低但气温突降让妞妞身上本就单薄的蓝布衣裳沾染了几分湿气，妞妞那双白葱小手搭在眼前朝外远眺。
“自然是有的，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杨大杨二兄弟俩带的猎户队可是从金芒山里折了个把人才逃回来，还说啊撞见了山里精怪聚在一起讨论成仙的禁忌。”老艄公双眼微眯，脸上皱纹都挤到眼角，像是想到了什么，手臂上肌肉隆起，血脉贲张，加快了速度。
“哦哦，那水里呢，水里有没有...”妞妞已经收回了目光，看向船边水面，此时船只已经驶离浅水区域，那深不见底的水下是肉眼难以望穿的黑暗。
“妞妞，嘘。”老艄公声音重了一倍，虽然没有呵斥妞妞，但能看出他紧张起来，神情多了几分凝重。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水下诸公莫怪，莫怪。”老艄公嘴里反复说着什么，妞妞只能听清一两句，她能猜到大体内容，虽然心里忐忑存在疑惑，但身子还是坐正跟着说起话来。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就像厨房常祭灶王爷，商贾供着财神，靠水生活的也一样，一些容易犯忌讳的话不能说出来，当然这是心中存了敬畏，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观念在这里是刻到骨子里的。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并不影响爷孙二人的心情，随后转移了话题，从沙淘河里的大小鱼虾说到附近金芒山里的野兽木材，从祖孙三代居住的遮风挡雨小破屋说到白云渡口聚集的一片市井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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