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你今天得去把那些奖杯给我取来！”孔玉曦在电话的另一端说。
“孔主任，我先前请过假了，今天姥姥要手术，吴师傅会去取的。”梁思齐解释道。
“不行！你去取一下吧？”孔玉曦说。
“主任，我姥姥今天手术，颅脑手术！”梁思齐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愤怒。
“咱们公司不休周六的你来吧？”孔玉曦根本没有听梁思齐的解释依然说着自己的话。
“我姥姥在脑袋上钻孔！”梁思齐真的有些愤怒了。
“那可以叫你妈妈盯着！”孔玉曦说。
“滚！”梁思齐重要演示不住自己地情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通人情是非的人，因此脱口而出了这个字后挂断了电话并且关闭了手机。
梁思齐赶到医院的时候姥姥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剩下的只有漫长的等待。傍晚的时候姥姥才从手术室里出来，躺在病床上已经苏醒，被剃光头发的脑袋上多了一个细细的塑料管，塑料管的另一端是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透明袋子里是少许的淡黄色渗出液体。病房外主刀医生正在跟程敏交代手术的情况，从程敏脸上的笑容来看似乎手术是很成功的。此时的姥姥秀琴已经和前来看望她的梁思齐聊上了天，聊天的内容与之前无异，还是那些诸如那些“煮方便面要放两颗鸡蛋加强营养、多穿点保护腿别受凉”之类的事情。
秀琴来自河北沧县农村，家里几代都是不折不扣的庄稼汉。五十多年前经居住在内海市区的表姐介绍，嫁到了离自己家120多公里的内海市。这内海市的丈夫也是一个老实人，解放前靠着脚力蹬三轮运货讨生活，解放后随着公私合营政策的落实成为一名国营运输场的三轮车运输工人。这个人就是梁思齐的姥爷程友，程友辛苦拉扯着三个闺女长大，一辆三轮车就是他的一辈子，每天下班回到家躺在躺椅上拿着搪瓷茶缸喝着刚沏好的高碎茉莉花茶就是他最大地休闲。程友有一个生儿子的梦想，可一生都没有实现，最后把自己的外孙子梁思齐当做了自己的孙子并寄全部希望于梁思齐。梁思齐出生的那天程友把一切关注都放在了自己的大女儿程敏家，这多多少少地会带来程敏其他姐妹的不悦。程友在梁思齐上初中二年级时去世了，是因为患了结肠癌，那个时候程敏就认识了林大夫。据林大夫说做活检时切开结肠的位置，那癌细胞繁殖地如洒在了肚子里的一碗米，基本上人是没有救了。可程友并不知道自己病情的严重，总认为自己是因为正月十五吃了黏米面的元宵吃的不消化引起的症状。每天还是摆弄着自己的三轮车，直到有一天因为给三轮车安装柴油发动机而受骗了。这心情一不好，病情也就随之严重了，就在梁思齐准备考美术高中的前几周去世了。
程友去世之后，这疼大大外孙的任务就落到了姥姥秀琴的手里。程友去世后经大家商量祖产的那间大瓦房被卖掉，卖房的钱给了程兰的丈夫陶吉利，秀琴也跟随老闺女程兰生活。
梁思齐上大学时还居住在爷爷留下的河边带小院的平房里，他在那里招了几个初中生开了教素描、水粉画的画班。有几次梁作铁在门口偷听到梁思齐讲课，自己上高中时有时翘课和章继明一起去网吧玩游戏的梁思齐教育起自己的学生时还头头是道的。梁思齐的画画班离陶吉利租的那间房子不远，每当梁思齐因为教学生忙的不可开交时，姥姥秀琴总能从陶吉利家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煮方便面给他吃，并且还是窝上两颗鸡蛋。夏天的时候梁思齐的平房里没有空调常常是汗流浃背，有一次姥姥秀琴过来送吃的看到梁思齐那件常年不换的衬衫已经被汗水呕得变了色，便掏出25块钱在街上买了一件新的T恤衫给他送了过来。可秀琴来自农村几乎一个字都不认识，浅黄色的T恤衫后面印着一个大大的logo“南宝涂料”。梁思齐见状后哭笑不得但是还是当着姥姥的面试了一下这衣服，秀琴看着衣服合身便满意地离开了画画班。
很显然梁思齐日常里是不能穿这间衣服的，所以只叠好放在衣柜里。今天姥姥进行这么大的一个脑部手术，梁思齐来医院前就把这件衣服拿出来用蒸汽熨平穿了过来，不为别的只为姥姥手术之后能看到外孙子穿着自己给买的衣服，大概内心会感觉欣慰吧。那一天秀琴跟穿着“南宝涂料”那件衣服的外孙子聊了许多的话，头脑清晰地就如开挂了一般。可是梁思齐没有想到，这些话竟然是姥姥能给他留下的最后的声音。第二天姥姥便不会说话了，虽说术后活了下来但是却身体瘫痪了，嘴巴能上下活动吞咽流食可是再也不能去表达自己想说的话。能找回母亲的生命对于程敏来讲已经是最大的胜利，因此也再无多求，无奈之下只能把瘫痪的秀琴送进了离自己海北区的家不远的一处养老院内，这个地方离家和自己正在经营的旅游街的店面都不远方便随时去照顾。
姥姥秀琴住进养老院之后梁思齐的家庭生活又开始趋于平静，只是这广告代理公司还是没有发出工资来，孔玉曦那间办公室的大门也是紧闭了很久，打电话也是关机状态。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做但梁思齐仍然每天坚持按时上班，上班时除了和姜磊聊聊股票看看大盘剩下的事情便是整理之前自己的工作该保存的保存该删除的删除，另外把之前孔玉曦交办的那些园林工程公司的修改资料备份进自己的移动硬盘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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