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各怀心思（1）
这样，待刘康公、原襄公在馆驿大夫籍谈的安排之下，已经歇息下，士会方才与郤克、荀首诸卿告辞出来。
因为晋景公一向不喜住在城中正中位置的公宫之中，自迁入新绛之后，他就命人在城中偏西南一些的位置，修筑了一座离宫——虒祁宫，日常便住在此宫之中。
士会与郤克、荀首、栾书、荀庚，以及晋国的诸大夫们，一路向西。从馆驿至公宫的路上，士会等晋国诸卿、大夫自然分乘车驾，走到馆驿宫舍西面的大冲口（十字路口）后，士会等五位执政卿，便继续向西前往位于外郭城西南角、晋景公的住所——虒祁宫复命。
其余的晋国诸大夫们，这时没有入宫的资格，便各自返身回到城中的居所。
大夫们的住处，一般分为三种。如果这些大夫是公族子弟，那就在城中正中的公宫附近择地居住。
如果，大夫们是几大卿族的子弟，一般血缘较近的，就选择在卿城中依附着本家宗主居住，要是血缘关系较远的，一般也就在卿城附近，自己筑屋居住。
若果，既不是公族子弟，又不是几大卿族的子弟，那这些人一般就只能选择在城门附近比较卑远的地方住了。
去往虒祁宫的路上，士会由其子士燮驾车独乘，荀首与荀庚叔侄俩共乘，郤克、栾书各自乘车前往晋景公的虎祁宫。四乘马车，郤克、栾书在前，荀首、荀庚在中间，士会父子在后，迤逦而行。
刚上车，受到王使刘康公称赞的下军佐荀庚，终究还是年轻人，不顾身前、身后不远处就是栾书、士会父子车驾，也不管身边还有不少荀氏本宗的大夫在场，就便一脸兴奋的冲着自己车上的叔父荀首发问。
荀庚语带得意、欣羡地问道：“叔父，刘康公方才对叔父礼遇非常，还以玉佩相赠，看来是真心想结好于叔父啊！”
闻听此言的荀首，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兴趣，只是嗯了一声，似乎还在思索着别的事情。
荀庚见此也不以为意，自小他便知道叔父足智多谋，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叔父向来稳重寡言，但这并不妨碍荀庚对于这位身高不高的叔父的崇拜。
十年前的邲之战，自己叔父可是唯一一位能够俘获楚蛮王子、阵斩楚蛮大将之人，那是何等勇武，何等荣耀！
所以，荀庚自小便对叔父十分崇拜，可以说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生的楷模了。即使自己当了荀氏宗主，还是对他十分恭敬。
于是，荀庚又试探着说道：“依侄儿之见，刘、原二公此番前来，应该就是为了楚国北上之事。”
至此，荀首才缓过神来，冲身子右侧的荀庚一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荀庚受到叔父鼓励，便接口道：“现今楚庄王国势方强，郑国、陈国蚁附其后，看着架势竟然比当年邲之战时还要强上几分。”
“哼，楚国即为蛮夷，自己僭越称王还不算，那年竟至雒邑观兵，狂妄之至，还敢向天王询问九鼎之轻重，无怪乎大王比我公侯还要着急。”荀庚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荀庚是个急性子，说完，也不待荀首回应，便又接着恨恨的道：“叔父，邲之战我父大败于楚，差点为此丧命，我荀氏一门也几乎族灭。幸亏叔父立有奇功，外加士君子一力解说，才免遭灭门之祸。现在既然刘康公带有王命，又没有了先毂那些乱臣干扰，我与叔父可正好借此为机，向公侯请命，整军经武，与楚决战，一雪我荀氏邲战之耻！”
言说激动之下，荀庚话刚说完，便猛带了一下缰绳，车马自然向前急跃，站在车左的荀首没有留意之下，自然被带的身形略晃，心中稍有不快。
荀首头脑很清晰，他并不是没有荀庚的激动，只是一时激动之后迅即便被理智唤的清醒。
荀首知道，这一次表面看来，确实是一个好机会，一能够为兄长荀林父雪耻，二也能够为荀氏一族正名，三来，如果真能对楚作战取胜，自己取代士会成为中军将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荀首明白自己兄长隐退之前，不顾其他卿族的侧目，费尽了多少心思，才从晋景公那里讨来的恩典，让自己和侄子两人共同进入六卿行列。
兄长临别之前的话，他可历历在目，兄长说：“庚儿入六卿那是先人恩泽，吾弟能入六卿则全赖你自己了。入六卿容易，可要坐得稳，做得久，立下根，那就难多了！可一切就不是兄长能够帮你的了，得要靠你自己了。”
兄长提携之恩自己终生铭记，但是，若此时贸然为了荀氏一族的复仇雪耻，便要劝说晋景公与楚开战，便少了作为议政六卿应该有的胸怀。
所以，荀首虽然也想为兄长复仇，却更知道兄长的大志并不是一己之耻，而是要他和侄子荀庚一起，带领荀氏一族稳稳地在晋国六卿中扎根立足，能够在晋国庙堂之上世守宗庙、不绝祖嗣。
因此，不快和激动之后，荀首便只是语气淡淡的，对还一脸兴奋地荀庚说道：“宗主少虑了，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兵乃危道，战亦险事，身为六卿，应该谨言慎行，不到万不得已如何能够轻言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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