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儒瞪了龙十三一眼，对余德清道：“德清，你也勿需自责，选择知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马武错就错在过于自大，认为他把心给了别人，别人就应该把肝给他，给肺都不行，殊不知，这叫自私，自私得没边儿了。这就是他的弱点。”孔萨嘎玛点头道：“赵爷说得对，这个人从头到尾都以自我为中心，从不在意别人，认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别人都应该听他的，否则，他就要叫你好看。”龙十三觉得太好笑，哼一声，又接着连哼三声悻悻道：“这是要给德清好看？给我们好看？给官府好看？可结果到底是哪个龟儿子好看了？”赵子儒又瞪他。
余德清笑笑，再也没有了半点怜悯他之意，拿剑转身道：“越是这样，我越要去敲打敲打他！”孔萨嘎玛突然回头叫道：“德清哥哥！……”余德清头也不回，摆手道：“妹子放心，我不会为难他。”话落，已跟龙十三出门而去。
龙氏医馆内，马武身上缠满纱布，左右胳臂和背部都被血水浸红，整个人扑躺在病床上，侧脸枕着头，眼睛斜瞟着旁边正和龙氏医馆老郎中说话的白褂子西洋医生。
打门外进来俩人，一个粗布长衫，腰悬宝剑，另一个华服锦纶，衣冠楚楚，分明就是余德清和龙十三。
见着这俩人，洋医生和郎中停止了说话，都静静地看着三人。马武则无脸见人，痛苦地扭动了一下，转过脸去对着墙壁。龙十三冷冷一笑，对郎中和洋医生道：“七爷爷，请你和约翰医生回避一下，余爷有话跟这位说。”约翰见二人看病人的表情很不友善，提醒道：“龙少爷，病人失血过多，很虚弱，他需要休息。”龙十三横蛮道：“约翰医生，请吧。”
约翰无奈地耸耸肩，起身走了。待二人出去，余德清掩上门道：“都说，人是个善变的动物，今天的马王爷和昨天的马王爷判若两人，让我非常看不懂，真不知该说什么好。”马武对着墙壁道：“你也变了，我也觉得无话可说。”龙十三道：“无话可说？马武，你惹一耙宽，害死人无数，还无话可说？我听德清说，你的婆娘、姨姐、姨妹一个赛一个都是美人，她们的命、她们家人、家族的命和这批金沙的价值相比，你觉得哪个更贵重？”马武一惊，猛然坐起来怒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龙十三冷笑，看看余德清不予作答。余德清反问道：“什么意思？我正想问问你，为什么打金沙的主意？”马武道：“废话。”余德清道：“就算你想发财，但你明明知道赵爷和我在帮孔萨妹子，之后是不是应该放手？你为什么还要变本加利地算计她？你以为你老子天下第一？提督衙门、捕快房都不是你对手？”马武哼哼道：“余德清，别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人。”龙十三道：“至少比你要好。”余德清道：“我没说我就是好人，正因为我不是好人，所以很多事我都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但是，王府马队只是简单的商队，并非为富不仁之辈，猛虎堂抢劫杀人可以理解，因为他们是黑帮，你马王爷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干得真漂亮！请问，你是那条道上的？不过，我们得感谢你帮忙杀了沙虎。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财迷心窍，把施南蓝家也牵扯进来，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马武闻言如被人当头一棒打了个魂飞魄散，什意思？害死了多少人？他怎么知道施南蓝家？我害死了谁？难道蓝氏马队出事了？蓝蝶儿出事了？蓝群……
龙十三见马武如丧考妣的神像，落井下石道：“马武，你们已经抢了金沙，为什么还要绑走孔萨嘎玛？你当官府都是吃干饭的？你知道你多蠢吗？”余德清冷笑道：“他绑走孔萨妹子不外乎就是要报复我，想让我知道他才是最厉害的。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一粒金沙没得到不说，反而害死了自己全家！”马武从床上跳起来，暴喝一声道：“余德清！你说什么？！说清楚！谁害死了老子全家？谁？！”话落挥拳就打。
余德清任他打了两拳，反手一巴掌将他搧翻在地，喝骂道：“混蛋！人心不足蛇吞象！说清楚是吧？我就给你说清楚，你算计沙虎的同时，又让蓝家人抢先挖走金沙，结果让官兵尾随跟踪，最后在施南云崖让崔东平人脏俱获，三千多官兵连蓝家祖宗的灵牌子都翻出来了。小同才是谁？你不知道吗？蓝氏全族五百余人全被官兵以顺天教余孽尽数斩杀，连一条狗都没留下！这就是你做的好事！这样的结果好不好？是你想要的吧？恭喜你，你成功啦！”
马武痴呆，愤怒，继而号啕大哭，大骂余德清王八蛋。龙十三鄙视道：“自己挖坑害死自己家人，还有脸骂别人，啊呸！”
马武死的心都有了，趴在地上只管痛哭流涕，脑海里全是蓝蝶儿、蓝群蓝枝和张山李事光红顺的影子。一个个鲜活生动的影子从他眼前闪过，那是他这一生所有的一切，没有了他们，自己还有什么？全都死了？这可能吗？如果可能，自己怎么还活着？如果可能，那么得有多少人该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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