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显然,死者不是踏踏实实死去的,他在死前备受折磨,而这正跟这封伪造的自杀遗书——不,确切说,是疑似伪造的自杀遗书构成了一种鲜明对比,为什么凶手在那么残忍地杀害他之后,还故意留下死者亲笔书写的遗书。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曾勇以反问的方式为萧郁的结论做了背书,证明她对自杀遗书的分析是完全能站住脚的,接下来,曾勇又要求萧郁根据遗书中的内容配合专案组,作进一步的分析。
不用曾勇提醒,她也明白自己到底需要干些什么。接下来,她的工作量还有很大,她要去研究死者和余岚之间的关系,研究能查到的所有相关死者和嫌疑人文本,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余岚从出道以来所写的数本长篇小说。会议结束,萧郁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的初步分析报告并未能获得所有同事的认可,但毕竟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这种认可,给了她继续扑在这些文本上的钻研的信心。
她瞥了眼手机,才发现刚才会议室开会的时候,有好几通林康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消息,问萧郁什么时候回家,孩子不想睡,在等她。自她来转行当警察,林康和她交流起来,总是不冷不热,每次说话都借由孩子的事来搭话,仿佛自己跟她无话可说似的。
她觉得林康通过对她的讽刺来达到一种快感,同时还占领了道德上的制高点:看吧,是我,一个还在创业的人,一直照看孩子,一早起来给他做早饭,送他上学接他放学,晚上还要放下手头的工作,坐在床头给儿子讲那些已经讲了几百遍的幼稚童话故事。
从语言研究所辞职转行警察这两年,这还是她所学专业“司法语言学”第一次被应用在一桩凶杀案上。自杀遗书与谋杀现场,这种鲜明的悖谬立刻就吸引了她。这是属于她的案子。尽管她并不知道在这起案子中,她的司法语言学能为破案带来多大的帮助。但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遇,或许未来的一年、甚至几年都不会再遇上这样的案子。
况且这两年,林康一直觉得她大龄转行做刑警,是想一出是一出,还说她在警局的这两年,根本没用上自己的专业技能。
站在外人的角度看,萧郁的确是有些“自讨苦吃”的感觉,和语言研究所的差事、福利待遇相比,刑警的活确实又苦又累,难免令人生出一种“何必呢”的同情。可她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她已经厌烦了酱缸式的学术圈文化。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想到家后孩子也许不会睡着。说不定还能给他讲一个睡前小故事。曾勇的电话打过来,她接起电话。
曾勇直入正题:“刚才技术科的人搜查资料,发现十一年前在清远的时候,她有过一任丈夫。”
“后来呢,离婚了?”萧郁问。
“没有离婚。”
“那她现在是怎么结的婚?”
“人失踪了,没两年,法院判了婚姻关系自动解除。你知道巧合的是什么吗?他失踪后没几天,余岚就从清远来这了。好了,不耽误你下班陪孩子了,跟你说这个,是给你提个醒,余岚这个女人,不简单呐。”
电话挂断时,车子驶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文艺书店。她没有马上回家,找了个路边的地方停车,走去书店,那里应该会有余岚的小说,包括那本最新的《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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