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薛公拜相
“臣田文拜见大王，蒙大王不弃，收录麾下，不胜感激。”薛公对魏王弯腰行礼，言辞谦逊有礼，不卑不亢，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自信和从容。
“薛公免礼，免礼。真是闻之不若见之，寡人久闻薛公大名，奈何无缘得见，甚是苦闷。今日始见尊容，甚是快慰。”魏王双手在大腿上来回摩擦，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比当年五国联军攻克秦人的函谷关还要高兴。
“大王过誉了。臣素问大王礼贤下士，仰慕已久，渴盼有朝一日能有幸拜见大王。倏忽间三五载已过，臣才得见大王，不胜荣幸。”
“薛公能来，实在是寡人之幸，寡人之幸呐。寡人能得薛公相助，大魏必长盛不衰，源远流长。哈哈——”
作陪的公孙喜上将军只是微微咧了咧嘴，如耳、芒卯等则尽心配合魏王，笑得十分畅快。田成田相国却面色阴郁，始终盯着身前小桌上的铜爵，缄口不言。
“薛公呐，让寡人为你介绍一下寡人的肱股之臣。”魏王指向坐在薛公对面的公孙喜，“这位是寡人的上将军公孙喜。哎呦，瞧寡人的记性，你们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相识了。遥想当年，你们二人同心戮力，大破秦军，秦人望风披靡，不堪一击，吓得秦王慌忙割地求和，好不威风啊。而今你们齐聚在寡人身边，当齐心协力辅佐寡人，有机会再好好教训教训秦国。哈哈——”
薛公和公孙喜对视一眼。公孙喜的眼底闪过无人觉察的不悦和厌烦，薛公则对他点了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到丝毫落魄的影子。
“你旁边这位乃寡人的相国田成，乃老相国田需之子，为人做事甚是周到，实乃不可多得的贤才啊。说起来，他和薛公还是本家呢，以后你们可要多走动走动，共同为寡人排忧解难。”
薛公转动身子朝田成行礼。憋了一肚子火的田成并未还礼，而是冷眼相视，突然说道：“臣听人说与薛公交好的田甲骤起发难，劫持了齐王。田甲事败，齐王转危为安，复入朝堂。臣私以为薛公与这等谋逆之事毫无瓜葛，却不知薛公为何撇下齐国的高官厚禄，赫赫威名，畏罪潜逃至此？”
“相国大人无礼了。”坐在田成左手边的如耳看不下去了，主动替薛公打抱不平。
田成看都没看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向他表达自己对他的蔑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薛公。薛公没有因为这个开门见山、直抵要害的问题而恼羞成怒，而是优雅地笑了笑。田成望着坦然的笑容在薛公的嘴角绽放，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悔意，或许我不该这般唐突地发难。
“田相国语误了，呵呵。既然相国大人认为我与田甲劫王无关，又怎能说我畏罪潜逃？”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将田成打入了深渊。薛公的眼中掠过一丝与脸上的笑容截然相反的光泽，视线从田成发白的脸上移开，缓缓地扫过大殿之上的每个大臣，最后落在魏王身上。“臣确是有所畏惧，亦确是有些罪。然臣之罪并不是田相国嘴中的劫王之罪，乃礼贤好客之罪。诸国但凡有才之士莫不能在臣的府上觅得容身之所，有能之人莫不有机会施展抱负。于此，诸国之人传颂臣之美名，却恼怒于齐王，臣却无所察，失职之罪也。王怒臣，臣惧王，莫敢辩，是以离齐奔魏，以待清白。”
薛公说完，田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他那张涨红的脸上。魏王面露不悦，沉声问道：“田相国因何狂笑？可否为寡人道来？”
田成又哈哈笑了两声，朗声说道：“大王，臣有一句话想问薛公，不知大王是否应允？”
“只要不是有意责难薛公，寡人准你问。”田相国莫名其妙的行为让魏王感觉脸上无光，但又不能因此就命令他闭嘴。
“谢大王。”田成转向薛公，神情恭谨有礼，与方才咄咄逼人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敢问薛公，若是将来齐王知道你并不是背后指使田甲劫持他的人，知道你是清白的，你是否会抛弃魏国，带着魏国的秘密重新回归齐国？”
田成的这个问题比上个问题更尖锐，更不留情面，更直指要害。这一次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到薛公脸上，公孙喜的眉毛竖成倒八字，魏王的眼中闪烁着期盼和不安。薛公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己是场中的唯一焦点，他微微笑了笑，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直面田成。“敢问田相国，令尊先父田需大人可曾将他知晓的魏国秘密传给齐王？”
“你……你……”薛公的反击令田成一时语塞，他自小就生活在魏国，早就忘了父亲乃是齐国之人。“先父在魏国做官多年，殚精竭虑，蒙先王恩赏，拜为相国，岂会忘恩负义，做那等下作之事？”
“或许我的声名不若令尊先父，或许诸国有万万千千的人骂我，但我自信没有人说我是忘恩负义之人。既然田需大人和田相国不曾泄露魏国秘密于齐王，又怎可妄自揣测我会那么做？”
田成想说薛公乃是齐国之人，但父亲和自己的身上何尝不流淌着齐国的血液？他原本挺直身子，昂着头，准备好好煞一煞这位极有可能抢夺自己相国之位的不速之客的威风，却狼狈地败下阵。他的腰杆一下萎靡下来，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影用沉重的棍子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脊柱，再不能支撑起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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