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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希予死了，死在了顾离16岁生日的这天。
120的警报声响了一路，担架床碾着医院光滑的地板，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推进抢救室。
顾离被拦在门外，抢救室的门从两边缓缓合起。
他没能等来她脱离危险的消息，医生和护士劝慰的“节哀”他已然听不清了。
他就那样看着一席白布从他眼前推过，他怔怔的跟着走，直到了太平间。
没人知道他在那里坐了多久，有人过来劝他，他没看清。
好像是季晨安他们几个。
其实是谁都不重要了，程希予死的时候，带走的不止是她的灵魂，还有他的。
他晕倒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程希予的遗体已经被火化了。
顾鸣山安排的，火化当天，直接洒灰大海，他连骨灰都没给顾离留下。
他这一生悲凉刻薄，因为争夺家业，中年丧妻丧女，但好歹留下了一个争气的儿子。
但这个争气的儿子最终却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乔思死后，顾城整日抱着她的骨灰，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不成人样，到最后，也抱着她的骨灰死去。
乔思是自杀身亡的，顾城也是。
乔思离开的第七年，他殉情了。
顾鸣山恨乔思，自然也不喜欢顾离，但顾离是他唯一的根了，也由不得他不喜欢。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孙子重滔儿子的覆辙，想要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断了顾离的念想。
但他没想到，顾离远比顾城疯多了。
顾离醒来时，听他讲完这个事情，表情淡淡的，无悲无喜，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当天晚上，顾离跳海了。
他被顾鸣山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救了回来，在床上昏睡了一个月。
医生说他身上没有致命的伤，他把自己困在梦里，只是他不愿醒罢了。
后来他醒了，也不吃东西，顾鸣山只能让人给他打营养液吊着他半条命。
顾鸣山把远在国外进修的李珍喊了回来。
李珍见到他的那一刹心惊不止，顾离已经长开了，一米八的大个子，站在她的面前就跟杵着根竹竿一样。
他已经瘦脱相了。
他的肤色本就白，但白是带着死气的，满脸青色的胡茬，眼底乌黑一片，死气沉沉的双眸里没有半丝光，乱糟糟的黑发间竟生出了几根银丝，明明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郎，却活像个沧桑的八十老汉。
说句行尸走肉都不为过了。
李珍抱着他，心疼的不行。
他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已经把自己跟外界隔绝了，再一次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李珍日日夜夜的陪着他，给他做心理辅导，给他药物治疗，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整晚整晚的失眠，睁眼到天亮。
他睡太久了，已经没有睡意了。
所有的好梦在那一个月已经做完了，再闭眼，只剩下噩梦了。
李珍看着他，感觉他随时会死去。
她是她的心理医生，但她无能为力。
后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少年开口说话了。
他坐在床上，看着她收拾养蚕的盒子，突然开口说：“老师，你不要动这个，姐姐回来会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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