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睡着了？还是没有？我拼命地想把这困意从脑海中赶出去。
对，我有刀！我叼起一块破布，猛地把刀刃横过来刺入我的大腿里，连同我的腿骨一起穿透。这种程度的伤我很快就能长好。
“唔。”
我忍不住闷哼出声。不过我又一次战胜了困意，让大脑获得暂时的清醒。
“哥，怎么了？”
躺在床上的小雪慌了神，双手在面前摸索着。我赶紧用空着的左手抓住她的右手，把她的两只手抓到一起防止她摸到我流血的腿。
“没事，是野火在叫。”我把刀从骨缝里猛地抽出来，强忍着疼轻轻地把刀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握着她的手。
“野火不是被你赶走，让耶修雅姐姐带了嘛，她跑出来了？”
“嗯，在抓鱼，在天上飞的鱼。”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小雪说太吵的声音会让她头痛。
“好想摸摸它的头。”
“医者说你这在反世界只是普通的感冒，虽然可能伴随着暂时性的失明，但不出一个礼拜就好啦，到时候我让耶修雅教你弹琴。”
“大骗子，徐。”她的声音好弱。
“我在呢。”我把双手握得更紧。
“我是不是，快死啦，我妈，住院的时候，我和爸爸，也，这样子，骗过她。”百灵鸟的歌声中带上了哭腔。
“没有，我怎么舍得。”她的泪腺仿佛同时长在了我俩身上，她一哭，我泪水止都止不住。
“不哭，哥，你别像个，姐姐一样。我，看不见，但，看得见你。”
心脏在抽搐，全身的血管都在颤抖，我甚至一时说不了话，只能伸出一只手，笨拙地抚摸着她的发。
“哥，你把耶修雅姐姐，娶了吧，她那么漂亮，我要是男孩子，我肯定娶她。”
“说什么傻话呢，我只要你一个。”我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
“嘿嘿，我就知道我哥，最喜欢我。但是耶修雅姐姐，你一定要娶，就当是你，替我娶的，好不好？”她转过头看我，漂亮的脸蛋没有一点血色，睁大双眼没有一丝神采。
“好。”我什么都答应她。
“哥，你没有，对不起我，咱俩，感情那么，我先离开你，是我，对不起你。哥，说你，不怪我。”
“我，不怪你。”我怎么舍得。
“我，这两天，交代你的，不许忘。”
“好。”
“人一定，有，来世，我能，感觉到。下一次，我当你，姐姐，我，像你照顾我，一样照顾你。”
我记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看到，妈妈了，哥，我要，走啦，你太困啦，睡一觉，乖......”
我把头靠向她伸出的手。
我的耳边再起响起了姜汝雪那小丫头清脆的笑。
“哈哈！哥，让你平时老骗我！这次被我骗了吧！”
“实际上是咱俩有小宝宝啦！要是男孩儿就叫徐福，女孩儿叫徐慕雪，怎么样！”
“我就知道耶修雅姐姐再漂亮，哥你还是只喜欢我。”
“不许生我气哦，这可是我第一次吃你的醋，下次肯定不装死骗你了。”
“哥，你别不说话啊，我错了我错了，今晚任你处置。”
要是真的就好了。
“晚安，小雪。”
我再也撑不住，脑袋重重地砸在床板上，陷入了黑暗。
她躺在那里，离我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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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下我正躺在床上，一个身着长裙的长发女人坐在我的床边。
“耶修雅？小雪呢？”
她哼着我不懂的旋律，并指给我看。
我的爱人，穿着她最漂亮的衣服，在象牙色的床上安详地睡着了。
耶修雅指了指自己，示意是她处理的。
“为什么不叫醒我？”
“叫。不。醒。”她开口，以非常奇怪的音律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
“我睡了多久？”
“三。月？”然后又摇了摇头，对我说：“三，天。”
我连忙推开耶修雅，扑到小雪面前，但最终也只是拉着她的手跪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甚至不知道说话的意义在哪。
地球只剩我了，能听懂我说话的野火和耶修雅加起来都不到半个，一个只是能听懂我的语气，一个连月和天都分不清楚，说话像是唱歌。
“耶修雅。答应。雪。”
“耶修雅，老婆，徐？”
老婆？你也配？就凭你一个反世界的魔神？
“魔神，活着便是罪孽，”我把长剑架到了她那雪白的脖颈。“若不是你欺骗了小雪？我会容你活到现在？”
如果不是混乱生物的贪婪，他们就不会死，小雪就不会死，反世界的一切，都是罪魁祸首。
“为什么？因为地球好欺负？就活该成为你们的养料，啊？”
我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用我的额头狠狠地撞她的额头，身后的柱子都摇摇欲坠起来。我在耶修雅那惊恐的眸子里看到一张因愤怒而变形的脸。
哐当——长剑被我丢到一旁。
我都在干什么啊。
“徐，生气，不要。”
她却温柔地把我抱在怀里，仿佛刚才被攻击的不是她而是我。
我早就知道，混乱生物只要存在，就必须靠吸取其他文明的能量才能活下去。就像是狗和肉骨头。就像是人吃菜，反世界吃人，实际上都是生下来就决定的。
我应该复仇，但我握着剑的那一刻，我又迷茫了，我复仇的对象是谁？
毁了地球的那只怪兽已经被我斩下了脑袋，身体也被我切成十五六段。
小雪的身体无法适应这边的环境，但现在的地球却已经和这边没区别。即使我与她老老实实地待在地球，这一天也迟早会来。
那我们努力活下来的意义又在哪里？我们在废墟中立起家园的意义又在哪里？我们反抗的意义又在哪里？
我们就像宇宙他老人家身上的虱子，他老人家随便一抖，我们就再也不用思考意义在哪了。
我用能力制造了一块常温下不会融化的冰，把小雪冰封在里面，和我的爱一起。
“徐，哪里，去？”
“出去走走。”
“雪，交代，耶修雅，徐，自杀，不要！”
“嗯。”
“她想当姐姐，我还没那么急着走。”
“徐！”她突然拿出了一把用琴弓拉的竖琴，开始用她的音乐与我交流。
音乐讲了一个女孩的故事，她原本是耶修亚王国的普通女孩儿，喜欢鲜花，音乐，也深爱着名为耶修亚的城。
后来反世界突然来临，带走了城市的欢声笑语，也带走了那追求艺术与智慧无忧无虑的民族。
女孩儿却在反世界的怀抱里重生，并以文明的名字为自己命名——耶修雅。
耶修亚万岁！
“雪，一定，回来，徐，等。一起。”
“好。”我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时，我一定会替地球文明，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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