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太后盯着眼前的水调歌头怔怔出神。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小小年纪哪里来这许多思绪？迎夏，你说？”
迎夏侍立在旁，看到这首词的时候也是一阵失神。
这是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作的？
倒是没有人怀疑他是剽窃的，毕竟这等千古绝句不可能是前人的，否则早就流传出来了。
听太后发问，迎夏想了一下说道：“上次见他虽然是油滑了些，但感觉还有些故意而为，想来是为了拉近与宫里的关系，要说思绪过多，奴婢以为倒也不出奇。”
“哦？怎么说？”
迎夏整了整思路说道：“他从小丧母，十三岁之时父亲又应征北上，据说他父亲北上之时只给家里留了几百大钱，他和家里的丫头两人硬生生熬了一年有余，然后两人便在长寿坊自力更生做些零工果腹，虽然有邻里帮衬，但想来也极为艰辛，由此，他思虑多些，想来也是正常的。”
太后点了点头：“命运多舛，但仍能恪守本分，不错······”
她心里还有几句话没说出来，换成寻常人家，莫说院子里的是童养媳丫头，哪怕是亲妹子，拿去换钱的也大有人在。
太后心里微微一叹，那小丫头的境遇与自己当年何等相似，不过她遇到了良人，而自己······
想到这里，太后不禁有些微微出神，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一再转卖，命运肯定会截然不同，而自己也不会是如今的大齐皇太后，拥有朝堂近半话语权。
轻轻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里的念头，太后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听说他和安远候府走得很近？”
迎夏轻声回道：“是，四儿说，他正和安远候府合伙做酿酒生意，听闻已经开始出酒了，而且比市面上的酒要好上许多，但不知为何还没拿出来卖，至于东河庄······说是改名叫做桃花源村了，具体在干甚么还没个准，只说每日庄子里人都在采摘花朵，清洗晒干之后又拿去蒸煮，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使的。”
“就这些？”
“就这些······余下时间他都在上阳书院读书，或是陛下相召时在京城里伴驾。”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
晋王府里，诗会散场之后，高世景和泉阳郡主坐在正堂之中。
那首水调歌头已经被柳公带走，不过案子上又放了一首。
高世景眉头紧锁，泉阳郡主则是神色怔怔。
“小妹，你怎么看？”
阳泉郡主略微转了转头：“什么？”
高世景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父王为大齐镇守边关二十余年，但如今在朝中已经有了一些声音，说是父王拥兵自重，有自立之嫌。”
阳泉郡主淡淡地收回眼神：“那父王有吗？”
“······”
这话高世景也不知道怎么接，说有？那是大逆不道的罪名，抄家灭族指日可待。
说没有？高世景也拿不准，尤其是近几年，晋王的心思越来越难猜。
新皇登基之后晋王就没有回过京城，每次朝中相召，西北狄戎便会有些动作，搞得风声鹤唳，晋王也都以此为借口不奉召。
反复几次之后朝中难免揣测晋王是否存在养寇以自重的心思。
皇家几位王爷，恭王一心为高家皇室，除了胡人进犯之时会执掌北军御敌之外，其余时间大多卸下兵权蜗居在京城不问世事。
怀王镇守西南，但怀王每年进京一次，除开述职之外，还要在京城小住半月为惠宗皇帝守灵尽孝。
独独晋王，自从二十多年前出京之后，便极少回来，新帝登基之后更是未曾踏足京城一步。
如今朝堂之上虽然三方缠斗不休，但对于晋王的问题却出奇一致。
既然你晋王高云晖战事缠身无暇回京，那就让你的一双儿女回京。
“代晋王为惠宗皇帝守孝三年。”
这个借口说破天晋王也拒绝不下来。
临行时，晋王只是平静地送别兄妹两人，并未多说什么，高世景心里五味杂陈。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会把他和小妹架在脖子上玩耍的父王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脸上再无喜怒的晋王殿下。
似乎······是从七八年前开始的？
看着满脸淡漠的妹妹，高世景心里着急：“小妹，你我如今身在彀中，性命堪忧，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急有何用？难不成去找五叔哭诉？还是结交左公这等权臣破局？又或者借助柳公这等士林领袖对朝廷施压？如你果真这么想、这么做，那才是真的死到临头。”
阳泉郡主瞟了一眼高世景：“你这次自作主张办什么狗屁诗会，已经是愚蠢至极了。要是再做这些蠢事，不消旬月保证你我真就搬到太庙去守灵。”
高世景嘴里呐呐：“那如何是好，如今父王也······难道你我兄妹二人真就在这京中任人宰割？”
泉阳郡主一撇嘴：“世人都说晋王世子有谪仙风采，却不你实际如此草包。从今往后，你在这京城里只管飞鹰走狗，纵情声色。若是觉得不够，三天两头去调戏良家妇女或是为了青楼女子争风吃醋一掷千金也都可以。”
“何至于此······”
阳泉郡主冷笑一声：“虽然别人未必会信，但你若是连姿态都不肯做，那日子只会更加难熬，倒不如趁这机会好好放纵一把，也省的你一天在我面前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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