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我不许
司清岚可以容忍任何人对他恶语相向，却唯独不能忍受，旁人说慕兰舟一句不是。
他脸上狞色闪过，甚至在笑，道：“是我对你太过宽纵，所以，让你有了对我指手画脚的错觉，是吗？我不允许任何人，说阿舟半句不是，他很好，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啊，就算做尽坏事，却还是觉得，我没有错啊。”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倒教人不知道如何反驳。
细算下来，他好像也有这样做的理由，从小被人嫌弃，和野狗乞丐口中抢食，他不知什么是礼义廉耻，只知道，如果想要活下去，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别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慕兰舟曾经是他泥沼一样黑暗人生唯一的光亮, 他抓住了这一点点的光, 就不想撒手了，哪怕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
但他不在乎。
司南瞪着他，一时之间，真的找不到话去反驳。
他道：“你……你, 你真的是冥顽不灵？”
司清岚道：“是, 我就是冥顽不灵，我不后悔, 可是, 阿南，你当真以为你还可以回头吗？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 为达目的不折手断, 到我这边来吧，阿南。”
他声音充满蛊惑，一张脸上尽是笑容。
虽然经过岁月洗礼, 他已经不再年轻，但，也不难从这张脸上，窥见一点当年的影子，必定也是惊艳了岁月的那种人。
司南肩膀微微颤抖，陆聿堂勉力站好，拉住他的手, 道：“别听他乱说，阿南，别……咳咳，我们说好了的，你别听他的, 别过去。”
像是怕这个人下一秒就会甩开自己的手，陆聿堂几乎用尽了力气, 司南垂了垂眸，反过来, 扶他去那边椅子上重新坐好。
司南道：“你还有伤，别乱动。”
陆聿堂微微仰头, 还是不放心，道：“阿南，你……”
司南轻轻拍了拍他肩, 哑声道：“我知道,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信我, 好吗？”
陆聿堂点头，道：“嗯。”
另一边，司清岚已经转向了宁青溪，道：“如何？青麟丸，你是交还是不交，我的耐心，真的已经耗尽了。”
他可以等，但慕兰舟不能再等了。
宁青溪刚才一直在观察慕兰舟，闻言，她缓缓抬脸，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慕二少爷这情况不容乐观，毒素早已经灌入五脏六腑，经脉尽断……最多，还有三个月的寿命吧。”
司清岚突然道：“我不管！就算他只有一天寿命，我也要青麟丸！把东西给我！！”
他猛地伸出一只手，脸上流露出一抹隐藏得极深的恨意，这恨意，却并不是冲着宁青溪去的，更不是司南等人，这恨意，像是冲着他自己去的。
“阿岚……”
大厅里，突兀的响起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这声音很轻，很淡，就像是一阵风吹来, 就会消散。
司清岚却脸色陡变, 不可置信的低头，仿佛害怕眼前的人随时都会消失一样，那张总是从容自信的脸上，浮现一抹前所未有的慌乱。
好一阵手忙脚乱,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 人已经半跪在地上，死死盯着轮椅上的人。
司清岚手指微微发抖，声音磕磕绊绊，像极了当年那个，被慕兰舟捡回去，却又怕慕兰舟不要他，小心翼翼的那个他。
司清岚喉结滚了一下，小声道：“阿舟，阿……阿舟，是你吗？是你，对吧？你终于肯理我了，你终于……阿舟……”
轮椅上，慕兰舟缓缓举起一只手，看得出来，单单只是举起一只手，他已经很吃力了，宁青溪说他只有三个月寿命，绝非虚言。
但，他真的很想，再摸一摸他的阿岚，那个总是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天真单纯，善良无邪的小阿岚。
慕兰舟投降了。
司清岚瞳孔急剧收缩，迅速抓住了慕兰舟的手，道：“你别，没力气就不要乱动，我……我真的很高兴，阿舟，你，你可以再喊一次我的名字吗？可以吗？”
那声音，几近哀求。
慕兰舟唇角牵了一下，道：“阿岚……阿岚……”
司清岚道：“嗯，我在。”
慕兰舟又喊了一遍，道：“阿岚……”
司清岚嘴唇微颤，声音发抖，道：“嗯，我在。”
慕兰舟不知想到什么，小声道：“当年，我自己给自己喂了毒药，自断经脉……你也是这样守在床边，我喊一声阿岚，你就应我一声……”
司清岚道：“你，你还记得？”
慕兰舟闭上眼，然后睁开，道：“怎么可能忘得了？那时，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我很痛，也很累了，阿岚……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我们，都不要再这样互相折磨下去了，我……我也不怪你了，那是我的劫数，不是你的……”
司清岚却忽然道：“不是！那不是你的劫数！！我不许，阿舟，我不许……有青麟丸，就可以救你了，就算你筋脉再也续不起来，我可以背你，我可以一直背你，抱你，都可以！！我不要……我不许，你听见没有？”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我不许！！”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慕兰舟，强行救回慕兰舟的命，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顾，但这个人，却一直都想死，想离开自己。
他怎么能接受？
慕兰舟脸上浮现倦色，道：“为了青麟丸，你已经害了很多人了……阿岚，你为什么就是不懂，我，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司清岚咬牙切齿地道：“我不听！我不要听！别的我不管，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许……不许你先离开我，我不许！啊……”
他痛苦的大叫，眼眶赤红，眼中流露出极深的恨意。
然而，下一刻，这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等宁青溪他们再看清楚时，一把刀，深深扎进司清岚胸口，苍白的手，死死抓住刀柄，抖得越来越凶，而握刀的人，似乎用尽了力气，却不肯撤手。
师无桀要冲上去，大声道：“爸！”
司清岚却冷着脸，厉声道：“不许过来！”
师无桀眼眶赤红，握紧双拳，却最终没再上去。
慕兰舟嘶哑着声音，道：“对不起，阿岚，我终究……不能再看着你一错再错，这条命，我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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