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七○回 乔母归天祖孙伴驾 玉磊醉酒肖琴留宿
凌晨两点多，阿莲回到医院。她的生命刚经历一次炼狱，但没有精力咀嚼痛苦，疾步上了住院楼，轻轻推开病房，昏暗中床上仿佛没人。开灯一看，母亲果然不在，正要去卫生间找，发现床头柜上压了张纸条。阿莲飞快看了一遍，惊得面无人色。“不要啊！”她顾不得心痛，探出头往窗外看，下面果然有个模糊的人影。“妈，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不要，你给我回来！我不原谅，我永远不原谅，妈你给我回来！”
阿莲疯喊着，踉踉跄跄冲到住院楼后面，借着微弱的月光，不是妈妈是谁！“妈！”阿莲哭喊着推了推母亲的身子，没有一点反应。她使劲扶起母亲上身，靠在自己怀里。“妈！……”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了其他病人，也引来两个值班医生。一个很专业地在乔母鼻孔前探了一下，又翻开乔母的眼睑，用手电照了照，摇摇头。另一个问道：“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她是你什么人？是我们医院的病人吗？”边上人听不过，道：“没听见她哭‘妈’呀？”“我妈是内科29床的病人。”阿莲泣不成声勉强答道。
见到这场景，许多人都陪着掉下泪来。几个有经验的妇人劝止阿莲道：“姑娘，不能让眼泪掉到死人的身上，这样她下辈子还会很苦的。”有一个离休女干部，因长期在医院疗养，所以随身带着弥陀珠，这时机敏地回病房拿来佛珠，情急中忘了今天没有吃斋，开始给乔母念《往生咒》：“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另一个干部模样的男人跟医生讲，应该把死人安置到太平房去，不能老让她们母女这样坐地上。医生说事情没调查清楚，不好胡乱处置，谁知道是自杀、他杀还是失足跌下，明天要写材料的。“你怎么像死人一样一根筯！”大家又都气愤起来，“三更半夜，工作方式就不能灵活点，难道还怕死人跑了不成！”两人见众怒难犯，这才叫来了太平房的工作人员。
入殓师是个中年男人，他拿着一把加长手电，翻看了一遍乔母的身体，诧异地道：“太不可思议了。内科在四楼，她怎么会没一处外伤？生命体征应该早就没有，可是身体还很柔软，怎么看都像刚睡着的人。”大家先前不敢细看，听入殓师这般说都壮着胆子凑近——果然是这样。俗话说死人的脸色最难看，这个妇人不但不难看，还异常地端庄美丽，嘴角甚至残存一丝笑意。一时以为奇闻。
一会儿乔母被安放到了三号太平房。太平房工作人员问阿莲要不要给死者换寿衣，她那里就有。阿莲谢绝了，只问她买了些香烛纸钱。程序做完，工作人员回去了。热心的离休老婆婆以为太平房阴气重，有意叫几个人留下来陪她。阿莲谢过，说她不怕，有妈妈陪着就行；先前已经影响大家休息，再不敢打扰。老婆婆见她说得真诚，跟大伙回去了。
阿莲点好香烛，坐在灵柩旁，母亲面容恍如生时。“妈，听得见女儿说话么？你是不是自以为高明；以为这一走再不会拖累女儿，女儿从此摆脱了色狼，能跟玉磊哥永远幸福的在一起！妈，要真是这样，你的死也算值得了！可是，可怜的妈妈，你既然升天做了菩萨，应该知道，女儿已经彻底失去了玉磊哥，陷入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了！你的死除了让女儿徒添悔恨之外，还能给女儿带来什么呀？妈，你听到了浑蛋女儿的话么？你后悔了么，后悔了醒过来呀！你不醒过来就是狠心：自己往升极乐，却把女儿一个人留在世上受苦受难。这就是你对女儿的爱？你为什么不能跟女儿面对世间所有的苦难？？你以为失去母亲、失去玉磊哥的女儿能独自承受这份人世间的苦难么？？？妈，你错了！你不在，玉磊哥也没有了，女儿留在世上已经没有了意义——你慢点走，奈何桥上等等可怜的女儿。”
“傻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谁？”阿莲抬头一看，“奶奶！”
“是我，傻孙女。”真是阿莲奶奶，不仅有奶奶，后面还跟着阿雪和一个陌生男人——妈妈也坐起了身，满脸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阿莲还没缓过神来。
奶奶道：“我们来陪你呀。”
“哦，那这位先生是？”
“这位先生？”阿雪狡黠地看着妈妈，“这得要问亲爱的母亲大人了。”
阿莲又看妈妈。“他就是——你们的红杰——叔叔。”乔母娇羞似少女。
阿莲不由认真打量起来。端地是儒雅俊朗、仪表堂堂，再看看母亲，温婉娴淑、丰韵娉婷，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
“阿莲，这些年你辛苦了，”红杰的语气像个至亲长辈，“你是个好女儿！”
“我是个好女儿，您为什么不能做个好丈夫？”想到母亲二十年的憋屈，阿莲愤慨地道。
“阿莲，”乔母道，“这不能怪你们的红杰叔叔。”
“我知道当年太奶奶是阻挠你们结合，但红杰叔作为一个男孩，在爱情面前怎么可以这么轻易服输？难道您忘了亲口跟妈说的耶利哥玫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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