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住口！”
“你这无耻老贼！明明世家学阀出身，举孝廉而入仕；理当匡君辅国，兴盛天下，可你却放任君王徒耗民力，致使天下民不聊生！”
“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尔肉！你还敢在此饶舌！谋害书宫！”
陆山越骂越起劲！
朗朗骂声在浩然大日加持下竟然传遍附近府郡！
陆山在舆辇之上义愤填膺，拍得舆辇扶手砰砰作响！
仿佛擂鼓！
陆山：“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枉活八十有三，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舞舌，助纣为虐！一条皇室麾下断脊之犬！也敢在我书宫之前狺狺狂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朱灏颐：“？？？”
他骂我啥？
皇室麾下断脊之犬？
你！
我！
“噗！！”
远在数千里外国子监里的大学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常年如长槊般笔挺的身姿一下歪了下去。
朱灏颐歪歪扭扭斜靠在了众多教习，学录和博士眼前。
有些修为高的，
透过国子监的气韵隐隐听到呵骂声，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大学正竟然能在跟人对骂中败下阵来。
甚至被骂得口吐鲜血……
啊这……
对面叫骂的，是何方神圣？
一时间，
国子监师生竟然都觉得手心汗津津的。
可惜，
朱灏颐不是王司徒那样的虚弱朽木，陆山一番诛心又伤神的呵骂只是伤了他的心神，没能直接给他骂死。
学宫上空，
那尊王朝气运凝结而成的金龙只是略微模糊后就又变得凝实。
陆山叹息一声……
所以说，
有个好身体真的很重要啊。
他这边正惋惜的时候，汗青先生豪迈的笑声跟着传来：“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个虎妖口舌竟然这么厉害！你这一骂，只怕要千古留名啦哈哈哈哈！”
“提气！”
“提起啊操！”
陆山：“……”
那可不咋地！
虎爷我舌苔有倒刺的！
用过的都欲罢不能！
因为陆山对着朱灏颐一通呵骂，浩然才气滚滚而出，加持在那些读书人身上！
天地间浩然才气，
又增数缕！
天上雷云铁幕愈发残破起来。
半空，
那尊气运金龙里传来朱灏颐又急又气的喝令：“张采林！孔樊！你们还不动手？”
出身自鲁派衍圣公一脉的传人听到这里的叹息一声。
衍圣公一脉能传承至今，
靠的就是一手左右逢源，趋炎附势的绝活儿。
如今国子监和书宫的争端说白了就是道统之争。
而道统之争……
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没有妥协的可能。
也不存在左右摇摆的可能。
而鲁派衍圣公早就和王朝气运深度勾连，没有了抽身而退的可能。
所以孔樊叹息后双目陡然爆发精光！
天象之威勾连天地，
抡语威能化作一枚枚淡金色的上古篆文环绕周身，就要朝着那群抗击天劫的读书人冲杀过去！
可忽然……
一只手搭在孔樊肩头。
孔樊：“？”
他转头顺着那只手望过去，就见张采林一脸哀愁的盯着虚空。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孔樊拼命挣脱，
可张采林身上随之涌入道道乾罡真真力化作锁链把孔樊锁死。
孔樊大喝：“张采林！你想干什么！”
他大喝同时，
飞舞周身的金色篆文也一颗颗轰击在张采林身上。
而张采林居然不躲不避，
任由金色文字轰击在身上，轰得他嘴角鲜血直流。
他望向半空，
眼神凄苦：“老师，学生忤逆了。”
朱灏颐：“……”
谁能想到，
他一手教导出来的，提拔上来的董派读书人……
从小就被「天地君亲师」和「忠义仁孝诚」熏陶出来的学生，竟然在如此关头！
背叛了他！
朱灏颐心头再遭一击。
他问道：“值得吗？”
张采林眼神凄苦又惘然：“我不知道，可那虎妖之前说的……没错。”
当今天下，黎民水深火热。
世家皇室争锋相对，
道庭沙门争斗不休，
就连本该为万民苍生谋福祉，开智慧的读书人……
都身陷派系斗争。
这应该吗？
忽然，
那虎妖之前说的话清晰的跃入张采林脑海：
“但，修行此道——”
“可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万世开太平！”
张采林眼前仿佛看到一位位短寿却昂然天地的读书人手持书卷，与世家！与皇室！与高门大派对峙！
而那一位位读书人身后，
是黎民苍生……
是一双双期盼淳朴的眼神。
是一张张勤恳劳苦的面容。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万世开太平啊……
真好。
真的，很好。
张采林仍旧承受着孔樊那穷途末路，丧心病狂的空寂。
可他并不觉得痛，
只觉得苦。
背师叛君有违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和自己的三观，可陆山提出的道路，却又让他如此神王。
张采林闭上眼睛，潸然泪下……
而他流下的，
赫然是两行血泪。
张采林低沉道：“孔先生，别挣扎了……别再给衍圣公这封号，丢脸了。”
孔樊：“……”
他挣扎的身姿一僵，回想家族种种，他登时像被抽了筋一样变得垂头丧气。
张采林忽地高声大喝道：“读书人张采林！愿为先生，为天下读书人，撞破天幕！”
话音落下，
张采林周身乾罡烈烈燃烧，清澈火光照亮灰沉天幕下的书宫！
下一刻，
那团乾罡火光冲天而起！
撞在那早就残破不堪的雷云天幕上！
轰隆隆……
张采林拉着孔樊一起撞进天幕，那煊赫璀璨的乾罡火光，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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