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意外之变
张俊的提议吕颐浩认为应该是可行的，只要长途奔袭完颜宗辅，其必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届时一切都好起来了。
击败挞懒、宗辅这两个金国名将，灭宋主将，我吕颐浩必定青史留名！
吕颐浩又转身看着城外山林，略有一丝疑惑：“今日为何这般安静？”却也没有多想，金人就算有残存，也顶多不过几百人，根本没有攻打徐州的实力，这也是他放心离开的原因。
三万宋军再度开拔，徐州城仅有马扩率领的三千余人留守，张俊和吕颐浩都随军南下。
…………
“跨过云龙山，便还有两日路程了，希望官家能够撑住。”吕颐浩看着眼前起伏不定的山岳丘峦，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张俊看着巍峨峻岭，感慨道：“醉中走上黄茅冈，满冈乱石如群羊。冈头醉倒石作床，仰看白云天茫茫。歌声落谷秋风长，路人举首东南望。拍手大笑使君狂。”
吕颐浩有些意外的看着张俊，他所诵出的诗正是苏轼任徐州太守时所做。
云龙山山分九节、蜿蜒起伏、状似神龙，昂首向东北，曳尾于西南，其中不少名人典故，苏轼便再次做《放鹤亭记》，其名句曰：山人有二鹤，甚驯而善飞，旦望西山之缺而放焉。
二人拍马上前，远路突然黄尘扬起，一人策马扬鞭而来。
“吕相公！完颜宗弼偷袭徐州，请速速回援！”
吕颐浩闻言先是震惊，又是迷惑，呵斥道：“胡说！完颜宗弼尚在沂州，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两天前他才接到权邦彦送来的军报，完颜宗弼消极怠战，一天只进攻两次，每次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现在突然出现在这儿，不合理，太不合理了，进人员又不会腾云驾雾，怎么可能两天之间从沂州奔袭到徐州？就算是让霍骠骑来，也做不到吧。
“相公，千真万确！完颜宗弼大军数千人在大军离开后便围困徐州，小的拼死才冲出来报信的！”
吕颐浩反复查验了这人的身份，确认是徐州守兵马扩部下，不由心中泛起挣扎。
怎么办？救援徐州，还是回援官家？不救官家，罪同谋反！徐州失守同样是大罪！
“相公，韩良臣已经率军回援，我们不如先回徐州，如今唯有相信韩良臣了！”张俊在一旁建议道。
吕颐浩摇摇头，“不妥，韩良臣不过七八千人，无异于杯水车薪，这样，伯英，你率八千人速往宿州，大军随我回援！”
张俊思索一会儿还是同意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简单商议之后，张俊率先启程，吕颐浩看着张俊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也翻身上马向徐州而去。
…………
完颜宗弼也没想到，在完颜宗辅兵围徐州第一天便派人传信，让自己放弃攻打沂州，绕道南下，直击徐州。
说起来完颜宗弼也挺苦闷的，第一次单独领军就碰到这样的硬茬子，城门数度易手，愣是攻不下来，这多少让他脸面无光，好在完颜宗辅又给了他一个新的机会。
于是，自接信之日起，完颜宗弼便马不停蹄的从沂州赶往徐州，等到他赶到徐州时，吕颐浩正带着大队人马驻扎，他一直潜伏在城外等待时机，终于，没多久吕颐浩便拔营南下，徐州顿时空虚。
“儿郎们！随我杀！”完颜宗弼亲自提刀冲锋，金兵铺天盖地朝徐州城袭去，城墙上守卫的宋军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守城物资，任凭金人破门。
马扩很快赶到城门，但为时已晚，仅一个冲锋，城门失陷，马扩开始边打边撤，好在徐州城大，可以进行巷战坚持。
趁着城西还没沦陷，马扩赶紧派出斥候追赶吕颐浩。
城内每一栋房屋都是宋金双方争夺的焦点，马扩带着几十个人穿梭于建筑间，不时对金人造成不小的伤亡，这让完颜宗弼又气又恼，只能命令士卒结队而行，以鸣锣为号。
这一招还算有效，马扩几次偷袭都没有成功，反倒折了两三个人，身后还多了一批追兵，活动空间被进一步压缩。
马扩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能不断调整作战方略，却依旧难解燃眉之急。
…………
“加快速度！”吕颐浩拼尽全力驰援徐州，一路上已经有超过五十人逃跑了，但他根本不管，他只希望能够快速抵达徐州，来个里外合围，先活捉宗弼，也算是一桩功劳了。
意外变故来得太快，吕颐浩心中全然没有作战方针，仅凭着经验，希望能和马扩内外夹击，不过马扩只有三千人，真的撑得住吗？按照以往的战例，这样的部队，甚至不需要打便会自行溃败。
担忧又使吕颐浩下令加快速度，副将几次建言都被喝骂，只能不断督促士卒跑步前进。
而此时的宿州，也在等待着援军到来……
守城器械基本告罄，凭借人命和金人互换，伤亡每日剧增，韩世忠也已经进了城，他带来的八千人在城外就战损了近一千，好在有了大将坐镇，赵构也不用这么成天担惊受怕，还得自己时不时地去巡视。
宿州城不少房屋都被拆除，赵构先下旨拆了自己的帅府再拆民居，每日在军营中居住，吃住和将士们一起，算是挽回了一点士气，但是连日的伤亡和绝望，士气几乎到了冰点。
“再这样下去，宿州必失，臣恳请官家早日突围。”韩世忠跪在地上请求道。
赵构这一次是真的有点想走了，再不走可能真没机会了，可一旦走了将士们可能连军心都没了，甚至可能有人开门献城。
“朕不会走的，生，当与大宋同兴，死，当与大宋同亡！”赵构斩钉截铁的说道，想归想，办事归办事，人总是如此身不由己。
韩世忠退下，赵构回到房间内，坐在铜镜前看着这副面容，讥讽的说道：“赵构啊赵构，你这软蛋，怕得要死，强撑什么？杭州不比这里舒服？你在装什么啊？就凭你也想改变历史？”
说完，他又重重给自己一拳，看着铜镜中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与挞懒大战的时候，大战结束的夜里，他根本睡不着觉，一睡着全是人脸，全是马在奔腾，他无数次的催眠自己，他就是一个废柴，保住南宋半壁江山就够了。
但是，他又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上天给他这个机会，不是让他懦弱无能的，是让他重塑辉煌，反复挣扎，一边是偏安，一边是血与火的淬炼，真的好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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